作者：黄嘉祥

湖北荆州知名富豪朱弟雄A股梦碎，旗下*ST凯乐（600260.SH）锁定2023年退市第一股。

(相关资料图)

1月17日晚间，*ST凯乐公告称，公司股票已连续13个交易日低于1元，即使后续7个交易日连续涨停，也将因股价连续20个交易日低于1元而触及交易类退市指标；同时，公司将触及财务类退市指标情形、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，公司股票将被终止上市。

朱弟雄是*ST凯乐的创始人，1982年在荆州市公安县创业，从一个乡镇塑料小厂起步，带领*ST凯乐2000年7月成功上市，成为中国资本市场第1000家上市公司。*ST凯乐曾期许2022年市值过千亿，挺进中国500强，如今走到这个局面，令人唏嘘，堪称A股市场一个极为典型的反面样本。

上市20余年，*ST凯乐热衷追逐风口，先后涉足通信、房地产、教育、白酒、量子通信领域，筹建“荆州银行”等，堪称A股“故事大王”。2015年又开始进军专网通信业务，参与到震惊资本市场的“专网通信”骗局中。朱弟雄这位曾被称为光通信行业中的“草根英雄”，最终沦落为“A股造假之王”。

证监会调查显示，朱弟雄联手隋田力虚构专网通信业务，*ST凯乐在2016—2020年期间累计虚增营业收入512.25亿元，他也被证监会处以500万元的罚款。

一位接近*ST凯乐知情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朱弟雄在2020年便患病，他的儿子朱俊霖2020年7月出任*ST凯乐副董事长、总经理后，朱弟雄实际上就不管公司事务了，这两年多公司各方面实际上都在瞒着他，他直到2022年才知晓。

2022年6月22日，朱弟雄因病辞去公司董事长、董事等职务，朱俊霖出任代董事长。

在证监会罚单中，并没有出现朱俊霖的名字。前述知情人士认为，朱俊霖很早便进入公司任要职，2020年又当上总经理，他不知晓专网通信业务，这个可能性比较低，“应该是保住了他”。

只不过，败局已定。

热衷蹭风口，A股“故事大王”

朱弟雄是荆州知名的民营企业家，他的创业故事始于1982年，可以从一组简单的数字—“162”讲起，即一台生产塑料管材的机器、六个人和两万元现金。

在朱弟雄带领下，将*ST凯乐一个乡镇小厂，一路发展成为国内塑料制品龙头。20世纪90年代，在中国塑料业界，宝硕和凯乐并驾齐驱，业内有“北有宝硕、南有凯乐”之称。2000年7月，*ST凯乐于上交所上市。

登陆资本市场后，*ST凯乐摇身一变成“故事大王”，蹭风口成为常态。

2002年，*ST凯乐介入光通信行业，彼时光通信行业不景气，光缆光纤市场需求大幅萎缩。第一次跨界，*ST凯乐成效斐然，挤入中国光缆光纤行业前十强，朱弟雄被聘为全国电缆及光缆专家委员会专家委员。

尝到甜头后，*ST凯乐跨界步伐频频。2004年，又进入房地产行业；2006年，涉足教育产业；2008年，进军白酒业，全资收购湖北当地的黄山头酒业。朱弟雄2011年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表示，凯乐收购黄山头，就是为凯乐的发展备好明天的干粮，3—5年后，黄山头将成为凯乐的“第二个发动机”。

朱弟雄说，多元化会降低风险，但是多元化也会增加风险。如何把握这个度，需要有辩证的眼光、商业的智慧和过人的胆识。房地产、黄山头酒业和光电缆三大板块如何有机地结合，在资金筹集等各个方面要量体裁衣、要齐头并进。制造业是企业稳健成长的关键，是一个集大成者。而房地产和白酒是凯乐发展的两翼，教育产业为补充。只有这几个产业有机结合起来，企业才会稳定发展。

只不过，事与愿违。多元化虽在一段时间内成为*ST凯乐业绩增长的引擎，但也埋下了隐患。2013年，白酒行业进入深度调整期，黄山头酒业的业绩急转直下。

白酒不行，朱弟雄又筹划涉足民营银行。2013年8月26日，凯乐科技发布公告称，公司作为主要发起人，在荆州筹建“荆州银行”，初步拟定注册资本为20亿元，此后更名为“荆楚银行”。不过，荆楚银行最终未成立。

2014年以来，我国国房景气指数逐月下滑，房地产投资增速显著放缓；受“三公”消费限制等影响，整个白酒业的销售额增速呈现出明显放缓的市场现象。朱弟雄逐渐萌生退意，他在2014年接受采访时称，凯乐要进一步做大做强光纤光缆和塑料主业，重回“塑料大王”的时代。

2015年11月4日，*ST凯乐公告称，公司拟转让控股子公司黄山头酒业38.23%的股权给其控股股东荆州科达商贸，理由是“公司正在推进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战略，拟逐步剥离酒业资产和产业”。*ST凯乐在2015年年报中称，房地产业在公司开发完现有项目后也将退出。

剥离白酒和房地产后，*ST凯乐在资本市场开始讲起了新故事——专网通信业务。不过，这一次所谓的“转型”，将朱弟雄和*ST凯乐推下了“深渊”。

虚构营收512亿，A股“造假大王”

ST凯乐从2015年便进军专网通信业务，从简单加工入手，2016年开始向多环节生产制造发展。

所谓专网通信，是为政府与公共安全、公用事业和工商业等提供的应急通信、指挥调度、日常工作通信等服务。和公网相比，专网的不同之处在于涉密，可以不公开招标，可以不对外披露。

提及专网通信，一个始终绕不开的神秘人物是隋田力。隋田力专网通信案件被称为“A股史上最大骗局”，共计涉及近20家上市公司，涉案金额或接近千亿元。始作俑者正是隋田力，不少上市公司也成了造假的合谋者。

从目前披露的线索来看，隋田力编织的这场“专网通信”骗局始于2014年，*ST凯乐是较早“主动入瓮”的其中一家上市公司，其专网通信业务收入占比也是最高。

专网通信产品多环节生产制造业务模式为，销售客户向公司预付10%的定金，并要求公司到具有相关资质的供应商处采购生产所需的元器件，公司全额采购元器件。在产品交付验收完成后，客户付清余下90%货款。

换而言之，*ST凯乐需要预付大量资金给供应商。而*ST凯乐以特殊业务保密为由，长期没有披露前五大供应商、客户的具体信息。根据后续披露信息显示，隋田力控制的上海星地通和新一代专网仍是ST凯乐的前两大供应商，下游客户也与隋田力有关联。

*ST凯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尝到甜头，专网通信业务成为其业绩快速增长的引擎，该业务营收占比迅速攀升至九成。

前述知情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，在朱弟雄初步接触专网通信业务时，隋田力曾带朱弟雄前往一些重要机关、特殊单位参观，展示了不一般的背景，这或许也是朱弟雄等各位上市公司老板信任隋田力的原因。“即便监管部门对专网通信业务定性为造假，但听说朱弟雄现在还不觉得隋田力是一个坏人，可能是因为他在管事阶段，该业务还能正常回款。”

2021年5月上海电气（601727.SH）爆雷后，*ST凯乐曾以“受害者”身份示人，称公司专网通信业务大额预付账款存在损失风险，并起诉隋田力关联的新一代专网。随着真相浮出水面，*ST凯乐是骗局的合谋者，由公司董事长朱弟雄指挥，多位高管实施造假。

证监会调查显示，*ST凯乐2016年至2020年定期报告存在虚假记载，累计虚增营业收入512.25亿元，虚增营业成本443.52亿元，虚增利润总额59.36亿元。

调查显示，朱弟雄作为*ST凯乐董事长，对公司的生产经营拥有实际控制权，决策、组织实施财务造假，授意、指挥*ST凯乐开展虚假业务，手段特别恶劣，情节特别严重，是*ST凯乐信息披露违法行为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。不仅如此，多位高管均参与造假，且分工明确。

颇为蹊跷的是，处罚名单里并没有朱俊霖。不过，2022年1月16日，ST凯乐公告称，公司于近日接到湖南省株洲市石峰区监察委员会留置通知书，因公司副董事事长兼总经理朱俊霖涉嫌严重违法，决定对其采取留置措施。不过，第二天被解除留置。

“朱俊霖2020年出任总经理后，朱弟雄生病后已经处于被‘垂帘听政’状态了，而专网通信业务作为公司支柱业务，没理由不知情，相关文件也从未签字。可能是各方面都在保护朱俊霖。”前述知情人士说。

北京国家会计学院副教授胡明霞在《“凯乐科技”变为“ST 凯乐”的原因分析》一文中指出，凯乐科技的内部环境存在治理机制不完善，公司屡次违规操作等问题，缺少诚信的文化氛围；风险意识欠缺，风险管理缺位；合同管理、付款审批等 环节控制活动方面存在缺陷；对外信息披露不及时，内部监督机构形同虚设。

“打江山易，坐江山难。”前述知情人士说，凯乐发迹于公安县这个小地方，赶上好的时机成长起来了，但上市之后，公司管理人员、管理水平、管理理念等各方面都跟不上，这就会产生很多问题。这些年A股市场有什么热点，凯乐基本上都想去“沾”一下，企业主营方向都不清晰。

该人士还说，一般而言，上市公司董事会人数9人以内较为合理，而凯乐董事会16人，监事会也有6人。“老一辈创业元老要退下来了，还挂董事身份拿工资，相当于是大锅饭，没有什么新鲜的血液注入，怎么搞得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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